2016年7月31日 星期日

【忍たま化】十六夜

*新哀&梅醬家的忍たま化孩子們的故事
*高坂梅三郎&佐武新左衛門46歲 
*與原作角色有些微互動 / 殘缺描寫有 / 死亡描寫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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い   ざ   よ   い   の   わ   か   れ   う   た



那是再熟悉不過的香氣。 在他記憶中仍清晰地倒映著,那個表情不多的人輕皺起他好看的眉宇、悄聲抱怨著蛋糕甜膩的表情。 也許吃了蛋糕會覺得好過點的。 他小心翼翼地將那份蓬鬆插起、左以乳白色鮮奶油的綿密,接著一如往常緩緩地送入了口中—— 一如往常地。 而當新左衛門發現自己就連那最強烈的味覺也已然失去的時候,他才明白自以為堅強的自己原來並不是沒事。 * 那是個寂靜而冗長的一日。 佐武新左衛門與高坂梅三郎的母親在爐火前相對而坐,視線顫顫地落在地面的兩人、皆已秉持了一天的緘默。 並不是無話可說,而是此時此刻有太多忐忑的情緒堆積在胸口、阻擾了思緒,讓他們面對著彼此而無所措辭。 被火光映照在地面的影子正微微地顫動著。 屋裡屋外出奇地安靜,彷彿從來就沒有聲音。 日暮時分那落在地面的影子紛紛回到了腳邊,門外正揭下夜幕的空氣開始騷動,他們能聽見村裏忍者們逐漸歸來的——那宛如夜色般悄然的跫音。 又過了約莫半個時辰、許久許久。直到外頭的喧囂再度開始沈澱了,他們所等待的人仍舊沒有踏進這個家的大門。 新左衛門覺得自己渾身發冷,冷冽的氣息自地面悄悄地攀上了他的背脊。 何止沈默、他甚至不敢抬起頭來面對一個久盼不著唯一至親的母親。 幾乎不需言語。 此刻他們彼此已然心知肚明。 當高坂陣內左衛門拖著沈重的步伐前來的時候,直至方才為止房內彷彿靜止的時間才像是倏地被利刃ㄧ劃而開。 新左衛門開始聽見外頭嘈雜的聲響、與充斥在自己耳畔那震耳欲聾的鳴聲。 高坂梅三郎確實隨著隊伍回來了。 昏暗的房內,他靜悄悄地躺在大廳的草蓆上。 也許已經被隊友打理過了,他那闔著雙眼的面上帶著些微的血跡、與彷若熟睡般的表情。 然而他的下半身與左手並沒有跟著他一同歸來,腹部清晰可見的斷面處綻開著大量的血花。 他的母親撲倒在他的身旁、發出了聲嘶力竭的慟哭。 在他的身旁有許多人、熟悉的抑或不熟悉的,每個人都為他流著眼淚。 而他只顧沈睡。 新左衛門只是安靜地站得遠遠的、遠遠地眺望這一切。 他覺得自己與其他人都不一樣,自己在這個人身邊付出的日子並不比他們多——就連自己與他究竟能否被稱作家人這點、他也至始至終抱持著迷惘。 然而他此刻清楚地明白——隨著隊伍今日的歸來,這個人與他共處的種種時光至今已然劃下了句點,他必須道別、並逐一將這些回憶封塵。 所思即此他的心底莫名地像是被掘開了一個大洞。 有什麼東西狂瀾地灌進、很冷,卻不是夜風。 終於圍繞在他身旁的人潮散去,陣內左衛門攙扶著他那泣不成聲的母親、與愣愣地佇在門邊的新左衛門擦身而過。 他沒有望見梅三郎的母親正面帶著什麼樣的表情。 就算看了、他也只會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。 感覺到身旁的友人尊奈門輕輕地碰了碰自己的臂膀,新左衛門這才提起早已痲痹的步伐,緩步走向那個寂靜得彷若融化在夜色裡的身影。 他在梅三郎的身旁跪下,先是小心翼翼地撫摸著他那佈滿傷痕的臉龐。 除了失去他以往的體溫,那熟悉的感觸與以往沒什麼不一樣。 接著他伸出手緊緊地握住他那孤獨地低垂在地面的右手,曾經分予他溫度的掌心現在是冰冷而僵硬的。 就算施以再多的溫柔,他所鍾愛的家人仍舊無法被他喚醒。 他的雙眼緊緊閉闔,蒼白的唇上渲染著腥紅的血沫。 新左衛門放棄了叫喚,低下頭、給予對方一個溫熱而纏綿的吻。 很懷念很懷念的感覺。 早在好些歲月以前,他就已經迫使自己忘卻了這分溫存。他始終明白自己想要什麼、明白自己潰堤的思緒是為了什麼,為了這個人、為了現今生活的一切,他亦不敢再有絲毫的越踰。 然而記憶忘卻了,身體卻一直記得。 ——他好愛好愛這個人。 身後有些訝異的驚呼此起彼落。 尊奈門低聲喚著他的名諱、那熟悉的嗓音夾雜著壓抑的鳴咽。 而新左衛門顧不了那麼多了。 此刻的他若還要顧慮什麼,那只怕連自己也會在這一瞬間失去所有活下去的勇氣。 他還想要更多、更多這個人的溫存,來證明他們曾攜手一起走過的歲月、證明此時此刻自己的存在。 他覺得自己腦中的思緒正混亂不已,太多過於強烈的情緒接二連三地沖刷侵襲著他的理性,他無法抑制、近乎崩潰。 「新左衛門!」 就在那一瞬間,有個低沈而沙啞的嗓音猛烈地劃破了晦暗的幽空將他一把拉回。 他驚慌地睜開了雙眼,倏地回到了原本身處的世界。 他惘然地回過頭,對上雜渡昆奈門層層繃帶間那總是令人捉摸不透的紅色瞳眸。 他能從那隻僅存的眼眸中嗅著幾分哀戚、幾分憐憫,同時也參雜著那麼一絲對他譴責的氣味。 新左衛門不知所措地敞在雜渡筆直的視線之下,躊躇良久,直到那個男人毅然決然地走上前來、一把將他自他的身旁拉開。 那股力道之大、他甚至不知該如何抵抗。 他頻頻不捨地回望著身後——那昨夜裡仍對他溫柔耳語、此刻卻保持著冗長緘默的身影逐漸地離他遠去。 直至他們踏出了門扉、沁涼的夜風吹拂在雙頰,有關那個人所有的一切全都退出了視界、留在了身後那個血紅色的房間。 今晚的月光遲了,正因是十六夜的月。隱晦、躑躅,前方的道路一片黝暗。 他突然一陣作嘔。 覺得何止淚水、五臟六腑都在翻騰。 有人伸手輕撫著他的背脊、向著周遭不斷地嚷嚷著什麼。 身旁一片嘈雜、而他卻什麼也聽不清。 水盆與毛巾被遞到了他的跟前,他摀著溫熱的眼口,努力地睜開刺痛模糊的雙眼。 倒映在水中的自己,唇上正沾染著那個人殷紅的血液。 他幾乎無法呼吸。不斷有東西源自他身體的深處、流經滾燙的食道,自口中汩汩地湧出。 那些落在水中四散而開的紅,也許正是自己心臟的碎片吧。 * 第二天黎明,新左衛門在他以往所熟悉的懷抱中甦醒。 曙光自窗帷悄悄地溜進房來、揭開一室的面影,輕柔而溫煦地映照在那個人熟睡的臉龐之上。 清秀的眉宇,墨綠的髮絲。還有那平日總是不帶一絲情緒、卻又蘊含著柔和神情的面容。 逐漸被暖陽喚醒的新左衛門輕依在他的身旁,緊緊地與他的右手相互交握。 他明白黎明已經來臨,村落的空氣將要甦醒。 而雜渡昆奈門已然在門外替他們守候了一夜——自己確實應該放手了。 從今日起,高坂梅三郎這個人將永遠屬於黑夜。 * FIN. 高坂梅三郎的終末。 十六夜(いざよい),意指陰曆十六。在原本的文意上有著躊躇、猶豫(いざよう)的意思。 十六夜的月亮比起十五夜的滿月出現得更遲,因此十六夜亦常被比擬成月亮般躊躇的心意。 等待十六夜月的心情是焦急的,也有人形容那是在心底悄悄戀慕著一個人的心境。 如果有人願意陪著我們的孩子走到最後,我會十分榮幸的。



新哀王子/文  |  May/封面  | 201607/夏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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